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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写经题记的社会意义

作者:马德 来源:本站原创 更新时间:2012年04月11日

  

内容摘要敦煌写经中民间写经题记,反映了各个时期敦煌的社会历史背景、民众生活及信仰心态等方面的内容,对研究中国佛教在民间的传播、发展,以及佛教社会化的历史进程有一定的价值意义。

关键词:敦煌写经题记  社会背景  社会生活  信仰心态  

作者马德,历史学博士,敦煌研究院研究员、敦煌文献研究所副所长;长期从事敦煌佛教文化研究。

 

 

 

序:敦煌写经的来源及题记种类简述

众所周知,出自莫高窟藏经洞的敦煌文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是写经,即从西晋到宋代各个时期手工抄写的汉文佛经。这些写经主要分宫廷写经和民间写经两大类;其中民间写经又分为敦煌本地写经和外地写经两类。

敦煌写经中的宫廷写经,主要集中在唐代;而唐代的宫廷写经正是敦煌写经中的精品。关于唐代宫廷写经流入敦煌的原因,施萍婷先生有如下论述:

 

宫廷写经又可分为“正本”、“副本”、“贮本”。《唐六典》卷十“秘书监”条下称:“四部之书(包括佛经——引者注),必立三本,曰正本、副本、贮本,以供进内及赐人。凡敕赐人书,秘书无本,皆别给写之。”这其中的副本就是“赐人”之本。副本可多可少,没有了再抄,这就是“皆别给写之”。敦煌藏经洞的宫廷写经,就是朝廷赐给的副本。《续高僧传》卷第三《波颇传》称:“(波颇)初译《宝星经》,后移至圣光(寺),又译《般若灯》、《大庄严论》,合三部三十五卷。至(贞观)十六年冬,勘阅既周,缮写云毕,所司详读,乃上闻奏,下敕各写十部流散海内。”这“下敕各写十部流散海内”的佛经,就是一般人所能见着的宫廷写经。1

 

敦煌藏经洞的民间写经,除写于本地者外,还有一部分写于外地,包括一部分敦煌北朝(北魏、西魏、北周)时期南朝梁、陈年间的写经;但这些写经中几乎没有任何一部注明流入敦煌的时间和原因。笔者推测,外地写经流入敦煌,不外乎两条渠道:一是直接由写经之地流入,即游方僧人或异地官员带入;二是后来通过朝廷转手(上供和赐下)流入。有关的问题,还有待日后新资料的发现和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不论宫廷或民间写经,如果保存完整的话,不但首尾俱全,而且一般都有题记。敦煌写经由于历经千余年,今保存有题记者只是一部分,大多数的写经不光是题记没有保存下来,本身首尾也不完整,或有头无尾,或有尾无头,或头尾俱无。题记一般写在经文和末尾,有一些不完整的经,只要有尾者,题记都得以保存。

宫廷写经题记,一般只是写经时间、写经地点、阅读人和审校人及其各自的职衔等内容。这些内容基本不涉及社会问题,但它也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这就是它的散发和流布本身,说明某种佛经某一时期内在国内的流行和传播情况,反映出当时社会的文化及政治背景。

而民间写经的题记,无论敦煌本地还是外地,也无论俗众还是僧尼写经,一般都要说明写经的原因和理由,这些原因和理由,大到全社会的稳定繁荣,小到普通百姓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等,实际上都反映的是十分现实的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题记的篇幅也是从十数字到数百字不等。当然也有一些民间写经题记只注写经人名号而并未叙述理由,这些主要是敦煌本地写经,有些还作为教材和学生作业,而这些写经则大多是当时广泛流传于敦煌地区的,背景意义更为明显。如敦煌遗书S6229a为一份“写经功德文”类文献,即反映了这方面的内容:

 

      以此写经功德,并将回施,当□圣主,保寿延遐,长使主千秋,万人安乐。又愿四生九类,水陆飞空,一切有情,舍种类身,各获圣位。未离苦者,愿皆离苦,未得乐者,愿令得乐。未发心者,愿早发;已发心者,愿证菩提师僧父母,各保安宁。过往先亡,神生净土。囚徒禁闭,枷锁离身。凡是远行,早达乡井。怀胎母子,贤圣  威,五逆男女,各各孝顺。自遭离战,伤煞孤魂,六道三途,西方见佛。怨家欢喜,更莫相雠,诤讼折词,闻经善处,身无自在,愿得逍遥; 热恼之苦,值遇清凉; 露伤寒,得生衣服。土地龙神,何护所在。 愿以此功德,溥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同生于佛会。2

 

本文拟从社会背景、民众生活及信仰心态三个方面,探讨一下敦煌写经题记题记所反映的社会问题。

 

(一)写经题记上的社会背景

写经题记上反映敦煌社会情况者多出自敦煌本土的写经,一般都作为敬佛崇法的“功德”之一,分为官宦官府、豪强贵族、僧尼寺院、民众家庭及个人等类型。由于写经人(功德主)的身份、地位和所处环境不同,写经题记的内容也就因人、因事、因地、因时而宜。

官宦官府写经,其题记多为反映官宦个人的名利、地位,和所辖范围内的社会稳定、繁荣,甚至包括对整个国家的关心。

公元525年至542年担任瓜州刺史的元荣,系拓拔统治者宗室,他在敦煌为官期间,经历了北魏和西魏两个历史时期,当时社会动荡不安,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曾几度阴隔了他和朝廷的联系;元荣死后,先是荣子元康继任瓜州刺史;不久荣婿邓彦杀元康夺位。这段历史的大概,在公元527543年间元荣及其幕僚、子女们的写经题记中反映出来。

先是公元527年尹波的写经题记:

 

《妙法莲华观世音经》(藏地不详)题记

 

 盖至道玄凝,洪修有无之境;妙理家廓,起拔群品于无垠之外。是以如来愍溺昏迷,抗大悲于历劫,故众生无怙,唯福所持。清信佛弟子尹波,实由宿福不勤,触多屯难,扈从东阳王殿下届临瓜州,瞩遭离乱,灾妖横发,长蛇竞炽,万里含毒,致使信表牢隔,以迳年纪,寻幽寄矜,唯凭圣趣。辄兴微愿写观世音经(四十)卷,施诸寺诵读。愿使二圣慈明,永延福祚;九域早清,兵车息钾,戎马散于茂菀,干戈辍为农用;文德盈朝,哲士溢阙,锵锵鑇鑇,隆于上国,吾道钦明,忠臣累叶,八表宇宙,终齐一轨。东阳王殿下体质康休,洞略云表,年寿无穷,永齐竹柏;保境安蕃,更无虞寇,皇途寻开,敷畅神机,位升宰辅。所愿称心,事皆如意,合家眷大小亲表内外参佐家客,咸同斯佑;又愿一切众生,皆离苦得乐;弟子私眷沿蒙此福,愿愿从心,所求如意。大魏孝昌三年(527)岁次丁未四月癸巳朔八日庚子,佛弟子假冠军将军乐城县开国伯尹波敬写。3

 

另日人中村不折藏《观世音经》也有同一人于同日所写内容相同的题记3

尹波的题记,描述了当时敦煌一带社会的动荡局面,表达了他希冀国泰民安的愿望,以及对东阳王元荣及拓拔王朝的忠心。

公元530年,有以元荣本人名义的写经题记先后出现:

 

S4528 《(仁王)般若波罗蜜经》卷下:

 

        大代建明二年(530)四月十五日,佛弟子元荣,既居末劫,生死是累,离乡已久,归慕常心,是以身及妻子、奴婢、六畜,悉用为比沙门天王布施三宝,以银钱千文赎,钱一千文,赎身及妻子,一千文赎奴婢,一千文赎六畜。入法之钱,既用造经,愿天王成佛,弟子家眷、奴婢、六畜,所益荫命,乃至菩提,□□还阙,所愿如是。

 

守屋孝藏氏藏《佛说仁王般若经》:

 

大代永安三年(530)岁次庚戍七月甲戍朔二十三日丙申,佛弟子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岭西诸军事车骑大将军瓜州刺史东阳王元荣,生在末劫,无常难保,百年之期,一报极果。窃闻诸佛菩萨天人圣智立誓余化,自有成告,有能禀圣化者所愿皆得,天人将护,覆卫其人,令无衰惚,所求愿称。弟子自惟福薄,屡婴重患,恐贻灰粉之殃,天算难诣,既居秽类,将可以自救。惟庶心天人,仰凭诸佛,敬造仁王般若经三百部,一百部仰为梵天王,一百部仰为帝释天王,一百部仰为毗沙门天王等。以此经力之故,若天王誓不虚发,并前所立,愿弟子晏望延年之寿,事同前愿,如无所念,愿生离苦也。3

 

这两则题记主要反映出元荣本人作功德,以及为保自身而不断祈祷,但也透露出敦煌社会中有许多对元荣不利的现象。

公元532年,以元荣名义的题记,表述的中心意思有两点,一是“冀望叔和(使者)早得回还”,二是“恶贼退散,国丰民安”。这是因为,这一时期“天地妖荒,王路否塞,君臣失礼,于滋多载”:

 

0753中村不折《律藏初分卷第十四》

 

大代普泰二年(532)岁次壬子三月乙丑朔廿五日己丑,弟子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岭西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瓜州刺史东阳王元荣,惟天地妖荒,王路否塞,君臣失礼,于滋多载,天子中兴,是得遣息叔和,早得回还。敬造《无量寿经》一百部,四十部为毗沙门天王,卅部为帝释天王,卅部为梵释天王;《内律》五十五卷,一分为毗沙门天王,一分为帝释天王,一分为梵释天王;造《贤愚》一部为梵释天王;愿天王等早成佛道,有愿元祚无穷,帝嗣不绝;四方附化,恶贼退散,国丰民安善愿从心;含生有识,咸同斯愿。3

 

上海图书馆藏137号(812561)《维摩经疏卷第一》

 

        大代普泰二年(532)岁次壬子三月乙丑朔廿五日己丑,弟子使行节散骑常侍都督领西诸军事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瓜州刺史东阳王元荣,惟天地妖荒,王路否塞,军事失利,于兹多载,天子中兴,是得遣息叔和诣阙修*。弟子年老疹患,冀望叔和早得回还,敬造《维摩疏》百部供养。4

 

P2143  《大智第廿六品释论》

 

大代普泰二年(532)岁次壬子三月乙丑朔廿五日己丑,弟子使将(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领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瓜州刺使东阳王元荣:惟天地妖荒,王路否塞,君臣失礼,于兹多载。天子中兴,是以遣息叔和诣阙修复。弟子年老疹患,冀望叔和早得还回,敬造无量寿经一百部,四十卷为毗沙门天王、卅部为帝释天王、卅部为梵释天王。造摩诃衍一百卷,卅卷为毗沙门天王,卅卷为帝释天王,卅卷为梵释天王。内律一部五十卷,一分为毗沙门天王,一分为帝释天王,一分为梵释天王。贤愚一部为毗沙门天王。观佛三昧一部为帝释天王。大云一部为梵释天王。愿天王等早成佛道。又愿元祚无穷,帝嗣不绝,四方付化,恶贼退散,国丰民安,善愿从心,含生有识,咸同斯愿。3

 

到第二年,元荣再次写经时,题记中已不复出现前述内容:

 

S4415  《大般涅槃经》卷第卅一

 

        大代大魏永熙二年(533)七月十五日,清信士使持节散骑常侍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岭西诸军事□骑大将军瓜州剌史东阳王元太荣,敬造涅、法华、大云、贤愚、观佛三昧、总持、金光明、维摩、药师各一部,合一百卷,仰为比(毗)沙门天王,愿弟子前患永除,四体休宁,所愿如是。一校竟。

 

邓彦的写经题记,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元荣之后的瓜州:

 

《摩诃衍经》(藏地不详)

 

大代大魏大统八年(542)十一月十五日,佛弟子瓜州刺史邓彦妻昌乐公主元,敬写《摩诃衍经》一百卷,上愿皇帝陛下国祚再隆,八方顺轨;又愿弟子现在夫妻男女家眷四大康健,殃灾永灭,将来之世普及含生,同成正觉。3

 

像元荣时期的这类写经题记,在敦煌以后的岁月中很少出现过。这一现象大概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在隋唐大一统的时代,敦煌地方社会基本安定繁荣;二是后来各种佛教行事活动频繁,统治者直接利用佛教活动来表达治理社会的愿望,而当时的社会现象就反映在各类佛教活动的文献中——这已经超出了本文范围,当另作论述。

当然,在敦煌晚期的写经中反映社会背景的题记,不是出自官宦而是出自百姓之手:

 

北羽024 (0616) 《 佛说佛名经》卷第三

 

敬写大佛名经贰佰捌拾卷。伏/愿城隍安泰,百姓康宁;/府主尚书曹公已躬永寿,继绍长年;/合宅枝罗,常然庆吉。于时大梁贞明/六年(920)岁次庚辰五月十五日记。

 

S4601《佛说贤劫千佛名经》卷上

 

        雍照二年(985)乙酉岁十一月廿八日书写,押衙康文兴自手,并笔墨写。

        清信弟子辛婆表(?)愿胜幸者张富定、幸婆、李长子三人等,发心写大贤劫千佛名卷上,施入僧顺子道场内,若因奉为国安人泰,社稷恒昌,四路通和,八方归状。次愿幸者幸婆等,愿以业生净土,见在合宅男女,大富吉昌,福力永充供养。

 

这则题记透露的当时社会动荡与萧条的情况与其它文献记载相一致。

 

(二)写经题记上的社会生活

写经为一项“功德”,出资写经者为“施主”;施主们写经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企望得到佛法的保佑。写经题记上所反映的就是祈求保佑的内容,多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等现实社会问题,以求得国泰民安、人寿年丰、消灾除患,包括许多对死者的祈祷;还有一些佛经在名义上是专为死者而写,但实际内容反映出为死者祈福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让健在家眷后代子孙能得到死去的先祖们的庇荫,还是没有脱离开现实社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敦煌保存的公元五至十世纪的写经题记,也可以看作当时的社会生活史的记录。如P.4506a《金光明经卷第二》:

 

      皇兴五年(471)岁在辛亥,大魏定州中山郡卢奴县城内西坊里住,原乡凉州武威郡租厉县梁泽北乡武训里方亭南苇亭北张  主父宜曹讳昺,息张兴保,自慨多难,父母恩育,无以仰报。又感乡援靡托思恋,是以在此单城,竭家建福,兴造素经法华一部,金光明一部,维摩一部,无量寿一部,欲令流通本乡。道俗异翫,愿使福钟皇家,祚隆万代,例亡父母托生莲华,受悟无生,润及现存,普济一切群生之类,咸同斯愿若有读诵者,常为流通。

 

再如S.2724《华严经卷第三》:

 

夫妙旨无言,故假教以通理,圆体非形,必藉囗以表真,是以亡兄沙门维那慧超悟财命难持,识三圣易依,故资竭/贿,唯福是务,图金容于灵刹,写冲曲于竹素,而终功未就,倏囗异世。弟比丘法定,仰瞻遗迹,感慕遂甚故莹饰图囗,广写众经,华严、涅槃、法华、维摩、金刚、般若、金光明、胜曼,□福钟亡兄,腾神梵乡,游形净国,体无无生,早(出)苦海,普及含灵,齐成正觉。大魏正光三年(522)岁次壬寅四月八日□讫。

 

题记中反映的社会生活问题,不论是敦煌、中国北方,还是中国南方,都是一致的:

 

S.0081:《大般涅槃经》卷第十一(尾题)

 

        天监五年(506)七月廿五日佛弟子谯良  奉为亡父于荆州竹林寺敬造大般涅经一部,愿七世含识速登法王无畏之地比丘僧伦龚、弘亮二人为营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津12号《大般涅槃经》卷第十七

 

大业四年(608)二月十五日比丘慧休知五众之易迁,晓二字之难遇,谨割舍衣资,敬造此经一部。愿乘兹胜福,三业清净,四实圆明,戒慧日增,或累消灭;现在尊卑,恒招福庆,七世久远,永绝尘劳,普被含生,遍占有识,同发菩提,趋萨婆若。清信佛弟子尹嘉礼受持,开九开十开十一年各一遍。5

 

北潜015《大般涅槃经卷第廿八》

 

        夫理深难执,非音教不传。妙果常寂,非积行不阶。是以佛弟子清信女令狐阿咒自惟秽业所招,早罹孤苦,思慕所天情无己己,遂即减割资财,仰为亡夫敬写大涅槃经一部四十卷、法华经一部十卷、大方广经一部三卷、药师经一部一卷。冀因此福,愿亡夫神游净乡,历侍众圣,餐教悟玄,万或(惑)摧碎。又愿已身现家眷属宅富人昌、七珍满藏、万恶冰消、众善普会、一切含生、等同斯愿、一时成佛。

 

S.2838《维摩诘经卷下》

 

       经生令狐善愿写 曹法师法惠校 法华斋主大僧平事沙门法焕定  (高昌)延寿十四年(637)岁次丁酉五月三日,清信女稽首归命常住三宝,盖闻剥皮折骨,记大士之半言,丧体捐躯,求般若之妙旨,是知金文玉牒,圣教真风,难见难闻既尊且贵。弟子托生宗胤,长自深宫,赖王父之仁慈,蒙妃母之训诲,重沾法润 ,为写斯经,冀以日近归依,朝夕诵念,以斯微福,持奉父王,愿圣体休和,所求如意,先亡久远,同气连枝,见佛闻法,往生净土。增太妃之余算,益王妃之光华,世子诸公,惟延惟寿,寇贼退散,疫疬消亡,百姓被煦育之慈,苍生蒙荣润之乐,含灵抱识,有气之伦,等出苦源,同升妙果。

 

P.3788《妙法莲华经序品第一》

 

(上残)囗囗,三囗囗囗之因;说听兼忘,四辩假弘宣之力。故龙宫密藏,蕴妙无边;贝牒遗文,传芳未泯。况乃化城微旨,朽宅真筌跨十宝而曾临,登四衢而广运。踊塔之圣,证随喜于当时,控象之贤,誓守护于来叶。喻星中之满月,回向者永出迷津;譬顶上之圆珠,信受者长升法岸。伏惟先考工部尚书荆州大都督上柱国周忠孝公赠太尉太子太师太原王,风云诞秀,岳渎疏英;赞纽地之宏图,翊经天之景运。先妣忠烈夫人太原王妃,蹈礼居谦,韫七戒而重裕;依仁践义,总四德以申规。柔训溢于丹闱,芳徽映乎彤管。资忠奉国,尽孝承家。媛范光于九区,母仪冠于千古。弟子早违严荫,已缠风树之衰;重夺慈颜,倍切寒泉之慕。霜露之感,随日月而逾深;荼蓼之悲,终天地而弥痛。爰凭法镜,庶展荒衿。奉为二亲,敬造《妙法莲华经》三千部。豪分露彩,还符甘露之门;纸散花编,遽叶贯花之典。半字、满字,同开六度之因;大枝、小枝,并契三明之果。伏愿/先慈传辉慧炬,托荫禅云;百福庄严,万灵扶护。临玉池而濯想,践金地以神游。永步祗园,长乘轮座;傍周法界,广匝真空。俱登十善之缘,共叶一乘之道。

 

在这里,实际上是利用写经题记炫耀祖宗功业。同时,与此相对应者,还炫耀家族庞大、子孙昌盛的题记,如S.2136《大般涅槃经卷第十》:

 

     夫以愿复难追,昊天罔极,驰景远感,痛结终身,故知不藉福基,无酬恩造,崇徽崇 等不幸薄福,早丧尊亲,泣朱壤以增悲,仰穹昊而何及,况复承恩膝下,早荣花萼之欢,念爱掌中,预沾珠玉之美,追思鞠育至勤之泽实深,敬荷劬劳返哺之诚无逮,崇徽崇 奉为亡考妣敬写涅槃经一部,磬此微诚,庄严供养,冀使远津灵识,业静福崇,通济幽明,障消德满。    惟大唐景龙二年(708)岁次戊申五月壬辰朔,廿六日丁巳,弟子朝议郎成州同谷县令上柱国薛崇徽敬写   夫人阴氏卢舍那供养   弟雍州永乐府左果毅上柱国崇 供养  弟妻令狐氏大法供养  孙男上柱国英彦供养  英彦妻令狐氏成实相供养  孙女明正信供养  孙男英谅供养  孙男为正供养  孙女小王供养 孙女母娘供养         孙女明尚智供养  孙男鸿鹤供养

 

 

敦煌晚期的写经题记(以公元910世纪为主),更是直接反映社会需要的心声:

 

S.1864《维摩诘所说经》

 

       岁次甲戍年九月卅日沙州行人部落百姓张玄逸奉为/过往父母及七世先亡当家夫妻男女亲眷及法界众生,敬写小字维摩经一部,普愿往西方净土,一时成佛。

 

P.3115《佛说续命经一卷》

 

天复元年(901)五月十六日母氾辰、女弘相病患资福喜命,计写续命经一本。灵图寺律师法晏写记。

 

北海061 (6255) 《 观世音经》一卷

 

        壬申年三月廿七日行者倾心慈悲敬写大圣观音经一卷,一为先亡父母,二为合家永圣吉昌。愿亡灵神生净土,法界苍生同沾此福。清信子张海晟一心供养。信事僧莲台寺沙弥灵进书写记。

 

S.6230《阎罗王受记经》

 

      奉为慈母病患,速得诠嗟(痊差),免授(受)地狱,壹为在生父母作福,二为自身,及合家内外亲因(姻)等。元知□长,病患不侵,常保安乐,书写次(此)经,免其□□业报。 同光肆年(公元926)丙戍岁六月六日写记之耳。

 

P.3113a《法体十二时一本》

 

        时后唐清泰二年岁在丙申(936三月一日索佑住发心敬写法体十二时一本日常念诵,愿一切众生莫闻怨任之声,早达佛日(国?),令出苦海。

 

P.3045《佛说多心经》一卷

 

       天福五年庚子岁(940)十月十六日弟子吴幸通奉为:龙天八部,护陇右之疆场,我仆射福同海岳,永寿无亏倾。次为先灵考妣,神游净域之宫,往托菡萏华台。现存获泰,永保长春,阖门大小,代无灾横之患,家富门兴,永充虔诚供养。

 

P.2805《佛说摩利支天经》

 

        天福六年(941)辛丑岁十月十三日清信女弟子小娘子曹氏敬写般若心经一卷、续命经一卷、延寿命经一卷、摩利支天经一卷,奉为己躬患难,今经数晨,药饵频施不蒙抽;今遭卧疾,始悟前非,伏乞大圣济难拔危,鉴照写经功德,望仗危难消除,死家债主领资福分,往生西方,满其心愿,永充供养。

 

为亡过父母也好,为健在父母也好,都表现出中国传统的孝道;甚至包括对七代先亡,利用写经尽孝。这是写经题记中表现最明显,也是最现实的社会问题。

S.0087《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题记,是一位背井离乡、远征在外的小吏,所表达自己的心境:

 

     圣历三年(公元700)五月二十三日大升拔谷副使上柱国南阳县开国公阴仁协为金轮圣神皇帝及七世父母、合家大小,得六品发愿月别许写一卷,得五品月别写经两卷,久为征行,未办纸墨,不从本愿,今办写得,普为一切转读。

 

而北李071 (6190)《妙法莲华经卷第九》的题记,是一个坐牢人表达的在狱中的心情:

 

天宝三载(744)九月十七日玉门行人在此襟经廿日有余于狱写了有人受持读诵楚客除/罪万万劫记之同襟人马希晏其人是河东郡桑泉县上柱国樊客记

 

同时,我们在写经题记中还看到,在佛教的祈愿中,出现了佛教之外的杂神:

北丽072 《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七“大辩才天女品十五”

 

敬写金光明最胜王经一部十卷,/右己上写经功德并同庄严。/太山府君、平等大王、五道大神、天曹地府、伺命、伺禄、/土府、水官、行病鬼王,并役使府君诸郎君/及善知识胡使禄公、使者、检部历官舅母/关官保人可转及新三使、风伯、雨师等伏/愿哀垂纳受功德乞延年益寿。

 

P3135《四分戒》

 

乙卯年四月十五日弟子索清儿,现为己身忽染热疾,非常/困重,遂发愿写此四分戒一卷。上为一切诸佛诸大菩萨摩诃萨/及太山府君、平等大王、五道大神、天曹地府、司命司录、土府/水官行病鬼王、疫使、知文籍官、院长、押门官、专使可□官/并一切幽冥官典等,伏愿慈悲救护,愿疾苦早得痊平,/增益寿命。所造前件功德,唯愿过去未来、见在数生已/来所有冤家债主,负财负命者,各领受功德,速得生天。

 

S.2981《金光明经》卷第一至第四:

 

右以上写经功德,并同庄严,平等大王,五道大神,太山府君,伺命伺录,天曹地府,土府水官,行庄鬼王,并役使府君诸(下缺) 发心功德李顺子  张瀛写。

 

从中看出,人们的需求,社会的需要,都可以集中在一面佛教的大旗下;无论是佛教的还是非佛教的神祗,目的都是为了社会。

另外,还有一些写经和印经,题记上反映的不是为人(包括活人和死人)而写,而是为死去的耕牛祈福而写,题记云:

S.5544a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西川戈(过)家真印本/ 奉为老耕牛神生净土,弥勒下生,同在初会,俱闻圣法。

 

S.5544b 《佛说阎罗王授记令四众逆修生七斋功德往生净土经》题记

 

奉为老耕牛一头,敬写金刚一卷,受记一卷,愿此牛身领受功德,往生净土,再莫受畜生身,六曹地府,分明分付,莫令更有雠讼。辛未年正月。

 

从这两则题记反映了写(印)经人对老耕牛的感情。耕牛是农民的命根子,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国家,世世代代的农民们都在这块土地上洒下了汗水;而老耕牛作为农民的忠实伙伴,它的功绩同样是不可磨灭的。这类题记反映出浓郁的生活气息。

   

(三)写经题记上的各种心态

1、官贵百态

达官显贵们写经,在题记上首先要标名的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其次是表达自己的心愿和目的,而很少有专门作为佛教的功德来写经的。如S.0980《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二》、P3668《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九》是出自皇室的写经,题记内容基本相同,所示写经目的十分明确:

 

辛未年二月四日,弟子皇太子暅为男弘忽染痢疫,非常困重,遂发愿写此金光明最胜王经,上告一切诸佛大菩萨摩诃萨及太山府君、平等大王、五道大神、天曹地府、司命司录、土府水官、行病鬼王、疫使、知文籍官、院长、押门官、专使可*官、并一切幽冥官典等,伏愿慈悲救护,愿弘疾苦早得痊平,增益寿命;所造前件功德,唯愿过去、未来、见在数生已来,所有冤家债主,负财负命者,各愿领受功德,速得升天。

 

这份题记写于唐代初期,其中佛教内外的杂神是题记中最早者。

S.0996《杂阿毗昙心经卷第六》,写经人冯晋国作为北魏重臣、地方官吏,在显露自己身份地位的同时,表示出他对皇帝、太皇太后的挂念;从题记中几乎看不出敬佛的目的:

 

      杂阿毗昙心者,法盛大士之所说。以法相理玄,籍浩博欢,昏流迷于广文,乃略微以现约,瞻四有之*见,通三界之判别以识同至味,名曰毗昙。是以使待节侍中驸马都尉羽真太师、中书监领秘书画车骑大将军都督诸军事启府洛州刺史昌黎王冯晋国,仰恩感遇,撰写十一切经,一一经一千四百六十四卷,用答皇施。愿皇帝陛下、太皇太后,德苞九元,明同三曜,振恩阐以熙宁,协淳气而养寿,乃作赞曰:丽丽毗昙,厥名无比,文约义丰,总演天地。咸尊延剖,声类斯视,理无不彰,根无不利,卷之斯苞,见云*帝,谛修*玩,是聪是备。大代太和三年(479)岁次己未十月己巳(朔)二十八日丙申洛州所书写成讫。

 

P.3918b 《佛说金刚坛广大清净陀罗尼经》(沙门昙倩于安西译)是吐蕃占领敦煌初期一位唐朝的“破落官”所写,题记云:

 

此金刚坛广大清净陀罗尼经,近刘和尚法讳昙倩于安西翻译,至今大唐贞元九年(793) 约/四十年矣。是诸佛如来大乘秘密了义之胜因,亦乃众生修行解脱之捷径。于阗安西合国今见弘/持。自此向东未闻宣布。即有舍官入道比丘僧利贞,俗姓李,字曰孚。顷任西州长安史兼判前囗囗/事日,因遇此经,深生渴仰,作大利益,广欲流通。纸写恐年祀迁变,法教将亏,遂割减俸/料之余资,敬于彼州妙德寺宝方,像祗园之买地,创造精室,徵召良工,镌砺贞石,崇写斯经,/ 将传之不朽。彦宾为居部属,见此胜缘,聿来随喜,助写碑经。其经本约有廿三纸,字数稍广,欲写/恐长短算料不周,数日忧惶,未能题作。忽于夜梦,有一老人报言:你若写此石经,每行书五十五字,不/须疑虑。豁然惊悟,寻此梦言,更不计算,决意便书。至“信(守)奉行”唯残两行,题记年月日兼/及施主名号,二无一字余剩,信知圣力冥加,善神潜助。据斯感应,足为徵验。其经梵本,在/于阗藏中。有一小僧,于藏取夹开读,不信毁訾,便唾隔墙枕弃,其夹挂在树上,其夜洞彻/放光,举国咸见。其僧悔恨,投于树下,碎身自武(戳?),求哀忏悔。其时有二百余小乘僧,并舍本业,归向/大乘。自尔僧俗讽诵弘持。其次,有一僧受持此经,临终于澡濯口上正念,结跏而逝。诸如胜境,其/数实繁,不能具载。其经去年西州顷陷,人心苍忙,收拾不着,不得本来,乃有同行僧广林,先日/受持,昨于沙州略有讽诵,僧俗忽闻,欣欢顶戴,咸请留本,相传受持。今次届甘州,未有闻者,遂请广/林梨,附口抄题,将传未晓见闻之者,普愿弘持,广令流布。癸酉岁十月十五日西州没落官甘州寺户/唐伊西庭节度留后使判官朝散大夫试太仆卿赵彦宾写,与广林梨审勘校正,并无差/谬。普愿宣通作大利益。其广林,俗姓田氏也。乙亥年秋得向西元本,勘头边缺三纸,来不得,余/校竟。比丘利贞,比本勘后甚定,受持之者,请无疑虑。

 

这则题记叙述了此经的流传过程,反映出这位破落官赵彦宾的复杂心境。

S.1177《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一》的题记,是归义军世度使张议潮之女、李明振之妻张氏为死去的儿子所写,丧子之痛及自身难保的风烛残年心境,在题记比较明显:

 

女弟子太夫人张氏每叹泡幻,芳兰不久于晨昏,嗟呼爱别痛苦,伤心而不见,岂谓天地无悔过,衷回树之先凋,歼我贤良,类高花之早坠,谨为亡男使君端公衙推,抄写金光明经一部,缮写支毕,愿三郎君神游碧落,联接天仙,质往净方,闻经树下,三涂八难,愿莫相过(遇),花台莲宫,承因(荫)游喜,阎浮促寿,永舍无来,净土长年,恒生于此,慈母追念,崇斯胜缘,咸此善因,皆蒙乐果。大唐光化三年(900)庚申岁二月九日写记。

 

2、僧尼百态 

僧尼写经,题记上反映出如下几种情况。

一是真正为了写经而写经,如S.1945《大般涅槃经卷第十一》:

 

周保定五年(565)乙酉朔,比丘洪珍,自慨摩心集于愚怀,宿障隔于正轨,仰惟大圣,遂劝化道俗,写千五百佛名一百卷,七佛八菩萨咒一百卷,诸杂咒三千三头(?),写涅槃经一部,写法华经一部,写方广经二部,仁王经一部,并疏药师经一部写药上药王菩萨经一部,戒一卷并律,评□兹福,普为尽法一切众生,用纸十八张,登弥勒初会,一时□佛。

 

二是祈愿增强僧人自己的能力,如P2965《佛说生经第一》:

 

        陈太建八年(576)白马寺禅房沙门慧湛敬造经藏,普被含生,同佛性者,开甘露门,示解脱道。愿乘此善,乃至菩提,裂生死网,破无名障,智能神力,次第开发,入法流水,成等正觉。回奉十方六道,为无所得故。

 

三是为了家族及国家、社会,如S.1317《大般涅槃经卷第一》:

 

      保定四年(563 )六月戊子朔廿五壬午比丘道济减割衣钵/之余,敬写涅槃经一部,因此福上钟七世父母/,六亲眷属,永离苦原,登涉妙境,现身□泰,万/恶去消,众福竟集,舍此秽形,直生兜率,面奉慈颜/囗承法教,独悟无生,入于清次。又愿国难早平,万民/安乐,风雨应时,苗实滋茂,法界含生,同升法堂一时成佛。

 

四是反映僧人自身生活的一些问题,主要在抄写有关戒律的经文中,如S.0797《十诵比丘戒本》是一位受戒后和比丘所写,并于经文后发感慨云:

 

建初元年(405)岁在乙巳十二月五日戊时,此丘德佑于敦煌城南受具戒,和尚僧法信,戒师宝意,教师惠观。同时戒场者,道辅惠御等十二人,到夏安居写到戒讽之趣,手拙用愧,见者但念其意,莫笑其字也。故记之

 

S.0102《梵网经卢舍那佛说菩萨心地戒本卷下》的题记似乎是一道严守戒律的命令:

 

右此戒本,前后并广略,乃至远年及近写等,约共勘校一十九本,将为句义圆满,文字楷定,稍具备于诸本,是故文有多少,差别不同,所以然,恐时人见之欲传受者,遂妄致生疑执怪,因兹疑怪则便起机嫌,有爱有憎,或赞或毁,以赞毁故,乃动其三业,动三业故,当即惧坠陷诸宿于恶道邪徒(途)之中,自招殃累,讵保安乐。夫求福利者,以众善普会,持净戒者,用澄肃为资,如上因果既若是,更凭何文思修,愚每惮斯深患情所实莫堪忍,谨奉白先明后哲,幸预详而照揽,庶望杜绝其呵责,凡庸因致谤于圣教真法者矣。但能瞻言尽理,即决将久竟无怀悔于往误焉。岂不慎之哉,岂非善之哉。其戒经   本于诸名僧大德,或至道俗贤能,或隐居山谷,或混遁人间,处处请求勘校向余四载,方始毕功,心亡力尽,尚未为满足胜愿,愿当来同学者,咸悉遵崇庆重惭耻愧,惜光阴,趣舍无常逼逐,各各自应思省知尔。

 

3、百姓百态 

一般民众写经,其题记内容反映普通民众所企盼的国泰民安的愿望,如上海图书馆藏051号(812399)《妙法莲华经卷第六》:

 

义和(北凉)五年戊寅岁十月十一日,清们女夫人和氏伯姬,嵇首归命,常住三宝,闻一谛幽味显此九经之文,三空渊旨彰于十二之说。弟子仰维斯趣,敬写《法华经》一部,冀金教永传于千载,玉不朽于万祀,以斯福,仰愿国祚永隆,本枝万叶;愿过去先丧面圣餐音,现在亲因缘眷属,恒履体和,未来见佛,善有共识,同沾斯6

 

S1529《华严经卷第四十九》、上海图书馆藏031号《大方广佛华严经卷第十四》6、上海图书馆藏033号《大方广佛华严经卷第七》6均为开皇十七年(597)四月一日清信优婆夷袁敬资所写,题记内容大同小异,如S1529题记:

 

       开皇十七年(597)四月一日,清信优婆夷袁敬姿谨减身口之费敬造此经一部,永劫供养,愿从今已去,灾障殄灭,福庆臻萃,国界永隆,万民安乐,七世久远,一切先灵,并愿离苦获安,无诸障累,三界六首,怨亲平等,普共含生,同升佛地。

 

这类题记在敦煌写经中比较普遍,如S.4284《大方便佛报恩经卷第七》题记:

 

      今贞观十五年(641)七月八日菩萨戒弟子辛闻香,弟子为失乡破落,离别父母,生死各不相知,奉为慈父亡妣敬造报恩经一部,后愿弟子父母生生之处,殖(值)佛闻法,常生尊贵,莫经三途八难。愿弟子将来世中,父母眷属,莫相舍离,善愿从心,俱登正觉。

 

又如S.2424《佛说阿弥陀经》题记:

 

       景龙三年(709 )十二月十一日李奉裕在家未时写了。十二月十一日清信女邓造阿弥陀经一部,上资天皇天后,圣化无穷,下及法界众生,并超西方,供同上品之果。

 

S.1746《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弟子令狐为龙王、行病鬼王、冤家债主,敬造像二躯,写金刚般若一百部,法华一部,于灵安寺寿禅师院内洁净写。

 

北藏048《金光明最胜王经卷第十》

 

弟子李晅敬写《金光明经》一部十卷,乙丑年已前/所有负债、负命、怨家、债主愿乘慈功德速证菩/ 提,愿得解怨释结,府君等同沾此福.

 

S.5482《佛名经卷第九》题记:

 

      弟子高盈信,心无懈怠,至心持诵,时不暂舍,惟愿如来,伏降慈悲护助,所求遂心。

 

在一般百姓的写题中,还反映出他们所表达的一些特殊心情,有一些似乎游戏类的心态。如:S.2925《佛说辩意经》

 

      太安元年(455)在庚寅正月十九日写记,伊吾南祠比丘申宗,手拙入已,难得纸墨。

 

046 (6986)  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一卷下

 

午年五月八日金光明寺僧利济初夏/之内为本寺上座金耀写此羯磨一/ 卷莫不研精尽思庶流教而用之也/至六月三日毕而复记焉

 

敦博053S.5451等《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P.2876b《大身真言》,为唐天佑三年(906)正月至四月间,一位“八十三岁老人刺血和墨手写”,P.2876b题记云:

 

三年(906)岁次丙寅四月五日八十三老翁刺血和墨手写此经,流布沙州一切信士,国土安宁,法轮常转。以死写之,乞早过世,馀无所愿。

 

S.2577《妙法莲华经卷第八》:

 

       余为初学读此经者,不识文句,故凭点之。亦不看科段,亦不论起尽,多以四字为句。若有四字外句者,然始点之;但是四字句者,绝不加点,别为作为(帷委反),别行作行(闲更反),如此之流,聊复分别。后之见者,勿怪囗朱,言错点也。

 

P.2566va  《礼佛忏灭寂记》 

 

开宝九年(976)正月十六日抄写礼佛忏灭寂记书手白侍郎门下弟子押衙董文受记(没有人来,具莫囗囗)。

 

*    *    *

佛经是佛教的宣传品;写经活动即是佛教宣传活动,又是一种功德。作宣传也好,作功德也罢,都要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下进行;写经作为社会的产物,不免也要打上社会的烙印。这就是写经题记广泛反映社会问题的原因。敦煌的写经题记为我们提供了中国古代佛教社会化的第一手资料,展示出中国佛教发展史研究的更大空间。

 

参考文献

(1)    施萍婷《甘藏敦煌文献的不源、真伪及其价值》,载《甘藏敦煌文献》1-6册,甘肃人民出版社2000年。

(2)    施萍婷等《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中华书局2000年。本文以下所引SP、北字头写经题记均出于此,恕不另注。

(3)    转引自宿白《东阳王与建平公》,载《中国石窟寺研究》,文物出版社1996年。

(4)    吴织、胡群耘《上海图书馆藏敦煌遗书目录(续)》,《敦煌研究》1986年第3期。

(5)    刘国展、李桂英《天津艺术博物馆藏敦煌遗书目录》,《敦煌研究》1987年第3期。

(6)    吴织、胡群耘《上海图书馆藏敦煌遗书目录》,《敦煌研究》198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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