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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原山在中国禅宗史上的地位及其影响

作者:理净 来源:本站原创 更新时间:2008年12月04日

青原山在中国禅宗史上的地位及其影响

中国佛学院副教授  

 

一、青原行思对中国禅宗发展的影响

(一)、青原行思的特殊身份

青原行思禅师,籍贯吉州安城 (今江西吉安) 人,俗姓刘,幼年出家。后人将青原行思、南岳怀让、永嘉玄觉、荷泽神会、南阳慧忠等并列为六祖慧能大师座下之五大弟子。行思初次见到六祖时,就问六祖:“修行人应该要如何用功,即可不落阶级?”六祖反问他:“曾经修过什么法门?”行思回答:“连佛道都不执著。”六祖反问:“还有阶级吗?”行思即答道:“圣谛都不执著,哪里还有阶级!”由此,行思禅师深受六祖的器重,成为六祖大师的上首弟子。得法后行思禅师遵奉六祖“分化一方,无令断绝”的训诫,便来到自己的家乡江西青原山(如今的净居寺)弘扬六祖的禅法,后人称为“青原行思”。与南岳怀让成为后来禅宗发展的两大主流。而青原门下弟子云集,将其禅法传于石头希迁,石头之后龙象辈出,发展成为曹洞宗、云门宗和法眼宗三大派系,与南岳怀让门下分出的临济宗、沩仰宗并称为禅宗五家七宗,为后来中国禅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行思禅师的禅风,往往直透入底,鞭辟入里,而又不落痕迹。比如有一天,一位参学僧问:“请以一句话来含盖佛法的大要!”禅师即答:“庐陵的米多少价钱?”行思禅师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以八十岁的高龄,于青原山圆寂。唐僖宗赐谥号为“弘济禅师”。

(二)、青原行思被尊为中国禅宗“七祖”

据史载中国禅宗史上曾经有过四位“七祖”,最初是北宗自称六祖的神秀圆寂后,其大弟子普寂自称为“七祖”。对此南宗的神会非常不服气,于是他便北上前去辩论。于是神会与普寂展开了一场大辩论,最终神会以南宗的顿悟禅法击败了普寂的北宗禅,赢得了大众的一直赞同。于是南宗禅在北方得到了发扬,最终取得了中国禅宗的正统地位。当时神会被唐德宗赐奉为“禅宗七祖”。但由于普寂与神会数传之后中断,而后来青原行思和南岳怀让却被后人并列尊称为“七祖”。南岳怀让当时在慧能的弟子中并没有声望,被尊为“七祖”主要是由于其弟子马祖道一后来在中国禅宗史上的地位和影响的原因。而青原行思却当时在慧能门下时受到慧能的重视,位于慧能的上首弟子,得到了六祖的亲传,继承了六祖的顿悟禅法,开创了青原禅门,后来形成了曹洞、云门、法眼三大派系,尤其是曹洞一派与临济宗平分了中国禅宗的天下。所以后人尊行思为“七祖”,既在情理之中,又是顺理成章。

(三)、青原山的地理位置在当时禅宗的地位

大家都知道,当时禅宗的另一大流派南岳派的马祖道一,也来了到了江西洪州(今江西靖安市)大弘南岳怀让禅法,开创了“洪州禅”,并在当时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吸引了来自南北佛教界禅宗的名秀,一时有名望的参禅者皆聚集到江西参学,江西也就成了当时禅宗发展的中心。而青原山此时在行思禅师的发扬下,在江西地区已经也大有名气,理所当然得到了当时参禅者的重视,自然也就成为当时禅宗在江西的发展中心之一。因此,青原山在行思禅师的住持下占据了当时禅宗的重要地位,青原禅法也在当时对中国禅宗的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也可以说,如没有青原行思就没有中国禅宗后来的发展规模,也就无法形成中国禅宗“五家七宗”的局面,也不能建立中华禅宗“一花五叶”的经典之作。

二、石头希迁对后来中国禅宗的影响

(一)、石头希迁得法机缘

石头希迁(公元700790),俗姓陈,端州高要(今广东肇庆)人。少年时赴曹溪投慧能门下,受度为沙弥。但不久慧能大师圆寂,他还没有受具足戒。受六祖临终“寻思去!”的嘱咐,前往吉州青原山,依止行思禅师问禅,因机辩敏捷,受到行思的器重,有“众角虽多,一麟已足”的称誉。得法于青原行思,于唐玄宗天宝初年(公元742)离开青原山前往南岳,住衡山南台寺。寺东有大石,平坦如台,希迁就在石上结庵而居,被称为“石头和尚。唐代宗广德二年(公元764),希迁应门人之请,下山住端州弘化,和当时怀让门下的马祖道一,被尊为当时禅宗双绝。希迁门下弟子众多,最著名的是药山惟俨。由此使青原一系发杨光大,在中国禅宗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希迁禅师于唐德宗贞元六年(公元790)圆寂,后唐僖宗赐谥号为 “无际大师”。

(二)、石头希迁与《参同契》

石头希迁禅师的主要著作是《参同契》和《草庵歌》。其中《参同契》收编在《卍续藏》第138册。《参同契》本为汉代道家魏伯阳所著道书的书名。该道书是借《易经》的爻象,论述炼丹之事,丹成服之即成为长生不老或羽化成仙。佛教是以修禅定开悟自性而达成佛的目的,希迁借用了道书之名而作了《参同契》。文中所用“回互”及“明暗”之意,实际也是借用了爻象以说明修行的方法。“明暗”是指清净的自性及染污的烦恼,“回互”是指法法互为因缘、彼此相待。若至有回互而不以为回互,有明暗而不受明暗的左右,便达到佛果的境界。

石头希迁因读《肇论》至“圣人会万物为己”一句而得到启发,对于《肇论》中所说的“法身不隔自他,圆镜体现万象”之旨深有体悟,于是写下了著名的禅宗宝典《参同契》之名著。《参同契》中的意为参差不齐,指世间万法分殊,各守其位,互不相犯;意为万法虽殊,同归真如;所谓,则是二者的统一。也就是说,心与物有别,内与外有别,理与事有别,但这些分别,归根结蒂,不过是体用之别,从本质上讲是一体的。石头希迁的《参同契》,就是既要分辨出它们的不同,又要辨明它们的相同,达到理事圆融。如:触目不见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远近,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从理事圆融、法法回互的理念,一切法皆是真如理体的变现。因此,修行者在彻悟第一义时,就会触目皆是菩提,就能顿悟真如;如果执迷于事理之别,不明“回互”之理,则与道相隔,就如同山河阻隔一样坚固。大道无南北、内外、心物、理事、顿渐之区别。所以,在石头希迁的禅法思想而言,参禅者要抓紧有限的光阴努力修行,以免枉坐竹榻蒲团虚度时日。

因此,虽然石头希迁的《参同契》,并非是一篇长篇大论的著作,但却开启了中国禅宗后来发展的大门,对中国禅宗后来的发展影响非常之大。所以,石头希迁的《参同契》也就成了中国禅宗史上的重要宝典,成为后来参禅者必读的禅宗著作。

(三)、石头希迁的禅法思想

希迁的禅法主要表现在他所著的《参同契》。石头希迁在《参同契》中阐明了一心与诸法之间的本末、显隐、交互影响的关系,从个别的事上显现出全体理的关系。要是将理事分开来看,则“执事原是迷,契理亦非悟”;如果理事统一起来看,则每一门都有一切法的境界,即所谓“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如此就显现出了一切诸法既有相互含摄的地方,也有互相排斥的地方。同时一法而体(静态的)用(动态的)兼具,彼此互相倚待,如明暗相生,往来转化,辗转无住。如此自然事存理应,举足知路,而达到“即事而真”的境界。因此,希迁禅师的禅法运用之妙,圆转无碍,如环无端。所以,对希迁禅师的禅风,有“石头路,滑似油”之说。

根据《参同契》的思想,理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一切事物又在理的统摄下各自呈现出差别相。因此,在把握事物的本体时,不能昧失其现象界的差别相;在认识现象界的差别时,又不能昧失渗透于一切现象界中的。不明白不回互的道理,就会混淆事理;不明白回互的道理,就会孤立片面。事事圆融,回互而又不回互,这才是完整的体用关系和理事关系,是真正的石头路滑之处。只有明白了事理之间相互依存又相互区别的道理,才能作到理事会通,圆融无碍。这一思想后来成为曹洞宗正偏回互说的理论基础。

石头希迁的禅法在他和行思禅师初见面时的一段对话就已经体现出来了,行思禅师曰:子何方来?希迁曰:曹溪。师曰:将得甚么来?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师曰:若恁么,用去曹溪作甚么?曰:若不到曹溪,怎知不失?迁又曰:曹溪大师还识和尚否?师曰:汝今识吾否?曰:识又怎能识得?师曰:众角虽多,一麟足矣。由此可见,行思禅师当时对希迁的悟性是多么的肯定。这也是希迁后来在中国禅宗史上取得重要地位的原因。

希迁的禅风,显然带有哲学思想的倾向,和同时的马祖道一相比较,它是近于静态的。承受希迁付法的药山惟俨即常事闲坐,并有“思量个不思量底”之说。再传到云岩时,又提出了“宝镜三昧”法门,以临镜形影对显的关系,说明由个别上体现全体的境界。希迁的禅法,还经他的门下天皇道悟弘传,到五代时,更衍为云门、法眼两系,他们同样主重在“一切现成”,与希迁所主张的“即事而真”的宗旨一脉相通。

三、青原山对中国禅宗发展的影响和价值

(一)、青原山的祖庭地位对今天中国禅宗的影响

中国禅宗自虚云老和尚之后,实际上是有名无实。虽然目前中国有不少专修禅宗的禅堂,但大家都是各自为阵,没有一个能够统领今天中国禅宗的带头人。青原山应当发挥禅宗祖庭的作用,引导和统领中国禅宗有一个新的发展,这样使中国未来的禅宗能够有一个统一的发展方向。

今天禅宗的文化和思想已经走向了世界,禅法也传到了世界各国,使得禅宗得到了快速发展。但禅宗在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地域文化的不同,禅法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有人住进山里与世隔绝成了苦修禅;有人将禅法与世间文化结合形成了禅文化;也有人将禅法世俗化而演变成了修炼神通的外道法;也有人将禅法与生活结合形成了生活禅……。总之,禅宗在今天已经是千变万化,各式各样、形形色色。这样不仅是禅法失去了明心见性、悟道成佛的宗旨,同时也是禅宗失去了严谨、至高无上的真理。最终使得禅师遍天下,并自封祖师成为禅宗的败类。

因此,我们希望青原山能发挥禅宗祖庭的作用,统领禅宗走出一条新的道路,使得目前的禅堂、禅寺能够统一起来,形成一个统一的集体发展。虽然困难会很大,但如果有坚定信念、全面的规划、坚持不懈的努力,我相信青原山一定会成为未来中国禅宗发展的中心!

(二)、青原山的“庐陵文化”对中国禅宗文化的影响

江西吉安,古时又称庐陵,发端于这里的庐陵文化向来受到专家学者们的高度关注。“经书启人智,智慧创奇迹”,庐陵就有民间艺馆、义学与书院,家家藏诗书、人人多儒雅,序庠相望,弦诵相闻,山间茅屋也闻琅琅读书声,有“茅屋底下出公卿”之说。唐开元年间,吉州通判刘庆霖在其住所创建了篁寮书院,开吉州书院讲学之先河。山间学士,纷纷仿效,于是山乡闾巷大办书院,名流学者讲学其中。自宋至清,庐陵大兴理学,布衣野老也来参会,所以又有“江西理学在吉安”之说。自南宋至明清700年间,庐陵城的白鹭书院成为江西四大书院之冠。庐陵历代状元有16名,历代进士3000多人。有隔河两宰相、一门六进士、百步两尚书、五里三状元、十里九布政、九子十知州、父子探花状元、叔侄榜眼探花的描述,至今传为佳话。

庐陵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它的精髓是“文章节义”,具体内容十分丰富,包括青铜文化、陶瓷文化、农耕文化、宗教文化、书院文化、科举文化、名人文化和民俗风情等,有鲜明的地方特征,是赣文化的重要支柱。庐陵文化是一种地域文化,是有史以来生活在庐陵一带的人们共同创造的精神财富。包括思想、道德、观念、文学、艺术等意识形态以及人们的行为方式等。

而青原山地处这样一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地域,再加上禅宗自古以来就是以文化为基础得以发展的特点,能够将庐陵文化很好的与禅宗文化结合起来,也许这是青原山未来发展的有利条件。禅宗自印度传入中国后,就已经与中国传统文化结下了不解之缘,今天同样应当可以充分利用庐陵文化来发展自身。同时也能够运用禅宗文化的特点推动庐陵文化的发展,这样二者互补互助的方式,使得青原山在中国禅宗未来取得一定的地位。

(三)、青原山以自身的优势创建一所“禅宗学院”

虽然在当前已经有不少禅宗寺院开办了佛学院,但都是以文化课和理论课为主体,并没有完全以禅宗课为主导,是实上也是一种综合性的佛教教育体制。如果要将禅宗这一门具有特殊性的佛教教育方法继承下来并加以发扬,一定要具备传统的禅宗教育模式和禅法体制。这样才能使学禅法者能够完整的体会和认识到禅宗所独有的特色,而不是突有其名,只学习和了解一点禅宗的皮毛而自认为是禅师了,成为一个误人误己之徒。

青原山是禅宗的著名祖庭,在地理位置和地域文化上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如果能够在这方面发挥自身优势,一定会在当前禅宗百家争鸣的局面大有作为,在不远的将来会在中国禅宗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如果我们能够在青原山创办一所完全以禅宗为特色的“禅宗学院”,一定会吸引很多参禅者和求学者的加入。事实上中国也需要这样一所具有禅宗特色的禅宗学院,来为中国禅宗的发展培养一批具有专业性的禅师,统领和带领中国禅宗明天的发展。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粗浅感想,虽然有些理想化,但如果有人去努力做这件事,也许在不久将来会变成现实。也希望能对青原山祖庭的未来发展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附一:希迁〈参同契〉(摘录自《景德传灯录》卷三十)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色本殊质象,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眼色耳音声,鼻香舌碱醋。然依一一法,依根叶分布。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比如前后步。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进步非近远,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

附二:希迁〈草庵歌〉(摘录自《景德传灯录》卷三十)

吾结草庵无宝贝,晚来从容图睡快。成时初见茅草新,破后还将茅草盖。住庵人镇常在,不属中间与内外。世人住处我不住,世人爱处我不爱。庵虽小含法界,方丈老人相体解。上乘菩萨信无疑,中下闻之必生怪。问此庵坏不坏,坏与不坏主元在。不居南北与东西,基址牵牢以为最。青林下届内,玉殿琼楼未为对。衲被蒙头万事休,此时山僧都不会。住此庵休作解,谁夸铺席图人买。回休照便归来,廓达灵根非向背。遇祖师亲训诲,结草为庵莫生退。百年抛却任纵横,摆手便行且无罪。千种言万般解,只要教君长不昧。欲识庵中不死人,岂离而今这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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